一

中国的地界上总有些奇事体：分明打着"开放大学"的旗号教人识字明理‚偏要立个银钱的门槛儿‚好似那旧时私塾里挂着的戒尺‚不过换了个新名目罢。

前日见着邻舍王二‚攥着张电大的缴费单子站在弄堂口叹气。"三百个银元哪！"他指着纸上的数字与我道："先生您说这世道‚识字倒成了富贵人家的营生？"我望着他那件补丁叠补丁的灰布衫子‚竟不知如何应答。

二

学堂里的先生常讲：百年树人本是国之大计‚怎地现今都成了买卖场上的生意经？电子屏幕里传出的声儿倒是清亮得很："提升学历‚改变命运！"可那屏幕外头蹲着的穷书生们‚眼巴巴望着这些个机巧玩意儿‚倒像是看西洋镜里演的皮影戏——分明触手可及却又隔着层玻璃罩子。

"知识原该如野地里的蒲公英‚风一吹便四处生根。"这话不知是哪位先生说的了。

如今的世道却怪得很：知识的种子都锁在铁匣子里头﹐钥匙便是那叮当作响的铜板儿。

三

某日路过夜校门口﹐见几个后生围在告示栏前指指点点。"单科考试费八十元！"一个戴眼镜的学生冷笑："这般算法﹐读完四年怕是要卖了三间祖屋去。"旁边的人应和道："可不是么？前朝科举虽腐﹐好歹还留条寒门的路。"

• 基础课程费：如饮鸩止渴般层层叠加
教材费用：崭新的册子印着二十年前的墨香 网络使用金：这虚拟世界的过路费倒是实在得很

这般算计下来﹐倒不如说是在市集上称斤论两地卖学问。

四

"助学贷款"四字听着慈悲﹐仔细想来却是另种买卖的把戏——就像给饿了三日的乞儿递碗肉汤﹐喝时暖和和的﹐待要付账时方知是驴打滚的利钱。

"分期付款方案：
首期付三成
次月付五成
余款加收两成'服务费'"

这般算法着实精妙得很﹐连绍兴城里最会打算盘的账房先生也要自愧弗如了。

五

"全民教育"这面大旗竖得巍峨﹐旗杆底下埋着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堆成的山丘。"普惠政策"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地贴在墙上﹐角落里还藏着蝇头小楷写的补充条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