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路教习之怪现状

近来常听得人说甚么"终身学艺"、"云端书院"，倒像是得了甚么济世良方似的。这铁屋子里的人忽然都争着凿窗透光——只是那凿子竟是捧在旁人手里的。

一

黄昏时分走过学堂旧址时望见这般景象：那檐角蹲着的石狮子倒还认得几个字了！满街走着低头看手机的后生们像极了"未庄的鸭子"——单知道把脖颈往屏幕里扎。

• 七旬老妪在直播间学插花
• 外卖郎趁红灯抢看三分钟商道课
• 连三岁稚童都挂着二维码求先生扫一扫

二

"知识付费"四个字原是好听的,却教人想起咸亨酒店的曲尺柜台——黄酒里总要掺些水才卖得便宜。

"首月九文钱！""买三年送五年！"这吆喝声倒比孔乙己茴香豆的四种写法来得热闹。

三

旧时学堂	今之网课
戒尺与砚台	弹幕与点赞
子曰诗云诵千年	干货技巧传三秒

(附)某平台标语考据："碎片时间改变人生"细思极恐处有二:

4. 既曰碎片,何来体系?
5. 倘能改变,何必零碎?

四

昨见阿Q也在朋友圈晒证书了——虽不知那"国际财商导师"的头衔是哪里得来——他大抵终于找到了新的精神胜利法："我祖上也曾阔过...现下更是在云端阔着！" 夜深忽忆起藤野先生修改的讲义来：那些红笔批注的血管位置若放在今日短视频里怕是要被举报节奏太慢罢？ 终不免要问：在这知识的流水席上狼吞虎咽的人们究竟尝出了几分真味？或是早被满屏浮夸作料败坏了胃口？ 然则总有人辩称："便纵是虚妄的光亮也好过永恒的黑暗"。我却要笑这新式的阿Q精神了：那电子屏幕投射的光影原就是资本家的霓虹灯——照得人睁不开眼时才好卖他的醒目光明。 后记：今晨删去十七个教育类APP后手机轻快许多——原来精神的减负竟要从卸载开始么？ 丁卯年荷月于未庄数字产业园